王志通：从历史维度看当今中日关系

一提及中日关系，首先让人想到的便是“合则两利，斗则两伤”。的确，中日两国是一衣带水的邻邦，都是当今世界有着重要影响力的国家。两国间的关系不仅决定两国人民幸福安康，也决定着亚太地区乃至世界的和平与繁荣。虽然中日双方都认识到这一至关重要的基本点，但各自都会因维护自己国家、团体、个人的根本利益而出现这样那样的竞争和冲突。甚至在一段时间内，竞争和冲突的火药味遮盖了和平与合作的主流趋势，因此“中日之间必有一战”的说法甚嚣尘上。

从历史的维度来看，中日关系中友好合作是主流，但敌对战争在近代历史中给两国人民留下了深刻且沉痛的印象。我们知道，在日本明治维新前，日本都是以中国为师，学习中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其中最为著名的当属“大化革新”。日本一方面将自己定位为中国的学生，另一方面也将自己是为中国的藩属国，其中东汉时期的“汉倭奴国王金印”就是最好的明证。向中国学习，日本国从奴隶社会过渡到封建社会，经济得到发展，社会得以稳定，制度得到发展和完善，这些都为日本后来的发展奠定了很好的基础。

日本学习了中国的许多优秀之处，然而在清初中国实行“闭关锁国”政策时，日本德川幕府也紧随其后，对外实行“锁国政策”，禁止外国的传教士、商人与平民进入日本，也不允许国外的日本人回国，甚至禁止制造适于远洋航行的船只。在此期间，只允许同中国、朝鲜和荷兰等国通商，而且只准在长崎一地进行。在世界走向近代化的历史大潮中，两个国家都蒙蔽自己的眼睛，也就意味着有了相似的命运。

时代以降，中日这两个中央集权的王朝国家如同命悬一线的蚂蚱，共同走向了衰败。当英美列强通过坚船利炮先后打开了中日两国的大门后，她们都需要重新认识自己、邻邦和敌人。日本首先认识到了西方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的优越性，开始彻底摒弃身边这位任教千多年的老师，大胆地背离了祖宗“神器”转而投到了欧美国家的怀抱。他在19世纪60年代进行了一场由上而下、具有资本主义性质的全面西化与现代化改革运动。正是因为日本首先抓住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才得以先于中国而走向了现代化。殊不知，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的获得与自己那位有着数千年紧密联系的老师、主人、伙伴有着密切的联系，因为远在东亚的欧洲列强的坚船利炮正活跃在中国的沿海一带，带着洋枪洋炮的欧洲现代化军队正在与仍处于冷兵器时代的中国官兵、起义军、民众厮杀于江南、华北等地。正是这股牵制力量缓解了日本国的压力，为他们谋求自身发展赢得了转变的时间、空间和机会。

正是这次分道扬镳造就了两个国家在近代的历史轨迹：日本通过明治维新开始走上了资本主义近代化国家的道路，而固步自封的中国继续坚守着原有了老路，民族危机也日益严重。改革成为了日本破茧成蝶的契机，成为了亚洲第一个走上工业化道路的国家。日本明治维新从1853年美国佩里舰队进入江户，也就是黑船事件开始到1877年西南战争结束，先后历时长达25年，这场艰难曲折的改革过程充满了暴力和战争，改革的快刀蘸满了鲜血，当然也消耗了国内势力，然而正是这场革旧迎新的蜕变淘汰和剔除了大部分阻挡日本继续前进的顽固势力，进而成就了日本的强国之梦。这25年里，日本国内多是流血和冲突；同样，这25年里，他的邻邦中国国内也是流血和冲突。此时的中国先后爆发了太平天国起义、捻军起义、第二次鸦片战争、回民起义和丁戊奇荒。太平天国起义军正横扫中国大部分南方地区，定都天京，俨然一副与清朝分庭抗礼之势；捻军起义横扫了中国华北和陕西地区；第二次鸦片战争更是让中国沿海一带饱经风霜；回民起义军横扫了中国西北和西南的云贵地区。战争消耗了大量中国军民，仅仅太平天国起义就几乎消耗了整个抗日战争中中国军民的伤亡人数，其他就更不必说了。战争带来了死亡，也带来了瘟疫和灾荒。也就是在东邦日本完成明治维新的那年里，中国大地上旱魃为虐，罕见的饥荒持续数年之久，这就是著名的“丁戊奇荒”。它横扫了中国华北地区，据后来历史学者研究，其消耗人数足有1000万人。真可谓两国的惺惺相惜，这似乎成为了中日两国友好关系的最后（目前为止来看）见证。因为两国各自的灾难有着本质的区别，日本以此重生，而中国以此更加衰败。重生的日本看到了自己国家和民族的希望，更加衰败的中国继续陷入黑暗的深渊，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古就是自己学生、藩属的日本羽翼日渐丰满，开始对自己的蚕食鲸吞。

明治维新后的日本重新选择了老师，也渐渐变得强大起来。再看看身旁的先师已经老弱病残，成为了新老师们豆剖瓜分的对象。很会“学习”的日本开始忘记几千年的师生恩情，快速地学起了英美等国，加入了瓜分中国的队伍中，走上了对外侵略扩张的军国主义道路，给亚洲邻国造成了沉重的灾难。日本开始将自己的发展建立在邻邦了痛苦之上，地大物博而又孱弱不堪的中国成为了他们的首选之地。当然，要完成对中国这个庞然大物的蚕食鲸吞一方面要制定长远的计划，另一方面就得先扫除外围阻力，进而借助海峡相对的朝韩半岛。早在1868年，明治天皇就确定了用武力征服世界的方针。随后明治天皇睦仁颁布“继承列祖列宗伟业，……宣布国威于四方”的《御笔信》，成为日本军国主义和日本大陆政策的思想理论基础。日本先后打开了朝鲜的大门，与其签订了《江华条约》，随后吞并了琉球王国。1884年，日本帮助朝鲜开化党发动甲申政变，企图驱逐中国在朝鲜的势力。袁世凯率清军击败了日军，镇压了这次政变。1887年，日本参谋本部制定了所谓“清国征讨策略”，逐渐演化为以侵略中国为中心的“大陆政策”，加速了挑衅和蔑视乃至征服中国的步伐。

日本加紧扩军备战，因为强大的军事力量是一个国家征服另一个国家的必备力量，而海军更是成为一个国家征服另一个隔海相望邻国的决定性力量。甲午战争前夕，日本已经建立了一支拥有63000名常备兵和23万预备兵的陆军，包括6个野战师和1个近卫师。战前日本海军拥有军舰32艘、鱼雷艇24艘，总排水量72000吨，超过了北洋海军。1894年，朝鲜爆发东学党起义，战争的导火索来了，7月25日，中日爆发了丰岛海战，8月1日清朝政府对日宣战和日本明治天皇发布宣战诏书。大清帝国和大日本帝国先后在朝鲜半岛、辽东、山东半岛及黄海等地进行了决斗。历时9个月后，大清的北洋水师几乎全军覆灭，被迫议和，1895年4月17日，以中国签署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而告结束。这场战争较量折损了中国大半的新式力量，更是震动了中国人的心。因为泱泱大国败给了撮尔小国；军队数量更多的清军败给了日军；“强”国败给了弱国；老师败给了学生；宗主国败给了藩属国。曾经的“小喽啰”而今骑到了大哥头上撒野，并通过《马关条约》获得了大量的土地、资源、财富和特权，日本并借此获得了飞速发展。《马关条约》使日本获得了巨大利益，刺激其侵略野心，认为资源丰富、地大物博的中国俨然是庞然大物，从她身上获取利益对日本发展非常有利，并且这种有利的获取如探囊取物，并会随着中国的日渐衰弱会变得更加容易，这也就更加有利于日本实现“大陆政策”的梦想。

历史的车轮缓慢前行，中国虽然结束了皇帝时代，但依然没有强大起来，并且内部越来越乱、军阀混战越来越烈。虽然中华民国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表面上形成了形式上的统一，但仍是外强中干。1931年，日本发动了九一八事变，轻而易举就占领了中国东北；1937年7月7日，又爆发了卢沟桥事变，日本开动了全面侵华的战争机器，中日两国的关系走到了历史最低点，再次的刀兵相见竟然长达十多年。短短一年半时间，日本军团就横扫了中国半壁江山。随着战争形势的逆转，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军团遭到了反法西斯联盟国家的猛力反击，日本很快就如霜打了的茄子——发蔫了。1945年8月15日，日本向同盟国无条件投降，9月2日，日本外相重光葵等在美国密苏里号军舰上正式签署投降书，9月9日9时，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在南京签署投降书。至此，长达多年的中日战争结束了，最后以中国的胜利而结束。值得中国人警醒的是，中国人认为自己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而很多日本人却从未承认自己输给了这个孱弱的近邻。他们认为中国并不属于战胜国，只认为自己输给了美国、英国等。这种不承认也意味着日本并未接受中国逐渐变得真正强大的事实。

直到今天，中国已经取得了飞速发展，已经跻身到世界强盛国家的前列，然而日本依然没有把中国的这种“强大”放在眼里。对于日本来说，一个没有“真正进入自己视野”的国家都是无需畏惧的，然而目前世界上只有让自己心悦诚服的国家只有美国。日本也在承认中国在逐渐强大，虽然中日两国一衣带水，表面上声称自己爱好和平、绝不称霸云云，但深知华夏民族的他认为他绝对是一个记仇的民族。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中华民族也存有复仇因素的，并且为了复仇甘愿隐忍许多年、潜伏许多年，只有足够的信心才会使出杀手锏，对敌人实施一招致命的复仇计划。日本人畏惧、担心，时刻提防又处处阻挠中国的日渐强盛。

通过历史维度来认识中日关系，我们可以清楚地知道，日本似乎是一个“有奶便是娘”的国家。这里“有奶的娘”就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在日本明治维新之前，日本一直坚定不移地向中国学习且持续了千多年，那是因为中国这位“有奶的娘”一直是世界上最为辉煌强大的国家。两汉时期，中国雄踞东方；时至隋唐，更是当时世界经济、政治、文化的中心，“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明朝，郑和下西洋，气势恢宏更是彰显了华夏神威。就算在鸦片战争爆发前的中国，根据历史学家的研究，那时的大清帝国也是当时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当时亚洲是全球经济中心，而大清帝国正是中心的中心，经济GDP站到全世界的三分之一。随着中国近代的沉沦，世界首席地位的易主，日本开始了寻找新的“有奶的娘”。工业革命后，英法德美德国都相继步入了近代化轨道，日本寻找到了新奶娘英国、法国、德国（普鲁士）。并且日本在寻找奶娘时也会随着胜利指挥棒的移动而移动，如在陆军方面，先是学习法国，而1871年普法战争中法国失败后便转而学习德国（普鲁士）。等到后来美国快速崛起，二战后成为世界几乎独尊的大国，日本开始为美国马首是瞻，学习和配合美国，进而获得了快速发展。时至今日依然如此。

所以，中国要想重新成为日本心悦诚服的国家就必须做好自己的文章，快速稳健发展成为世界强国，当再次“万国来朝”之时，我相信定然有日本的身影。当中国自己强大了，中日关系就会得到真正的改善，或者说是重新回到诚服与被诚服的关系，这就是解决当今中日关系最好的归宿。